阎白抬手,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,沉静的眸子中好像飞快闪过一缕光耀。
阿依紧张的盯着他,见状心口瞬地又缩了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“是吧?”
她干巴的又问了一遍。
阎白依旧没有回答。
她却是像接到了某种信号,心顿时一沉,呼吸凝住,腰背蹭的挺直,惊呼。
“我就知道,我就知道!那这要怎么办?”
她低头拼命的揉搓了一下腕上的红线,试图把它擦掉。
那红色却像是刺入皮肤之中一般,根本奈何不论,还越搓越红。
她急的要哭了!
“你理理我呀!”
阿依急的叫了起来。
阎白点了点桌子。
轻轻的“笃”的一声,落在她的心上。
阿依蓦然一抖,身子僵住,脸上表情凝住,扭做了一团,丑的要命。
“她以后就归你照看了。”
阎白扬手,朝她丢了一个东西。
阿依还没反应,完全是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他扔来的东西。
手一触,手心那有些刺,又带着毛赖赖的感觉,让她心头一毛,差点就顺手给扔了出来。
她没忍住,又叫了一声,双手抖抖索索的,强忍着害怕拈住。
“这……”
她稍稍回神,看清手上的东西——稻草人。
吓的一激灵,手抖了抖,用力的把它扔出去。
不想,那玩意像是涂了胶水一般,黏在自己手掌上,怎么甩都都甩不掉。
她欲哭无泪。
妈妈呀,这到底是什么啊!?
阎白一看她的样子,就觉吓的不轻。
虽然没哭出来,但鼻子上隐隐闪烁晶晶亮的液体,反光的。
阎白略微有些嫌弃的偏开了眼,开口道:“不要怕,它现在是属于你的傀儡娃娃。”
“你说什么!?”
阿依慌的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。只是他有了动静后,自己的心稍稍安了一点。
阎白没有再开口,而是等她自己冷静下来。
阿依在那不住的挥舞的双手,又咬又扔又抠的,都没有把黏在手上行的东西给甩掉。
整个人从崩溃,一点一点接受。
她颓然的长叹一声,低下头,盯着手上的稻草人。
稻草人的做工极其粗糙,脑袋裹了一块白布,五官用笔画的,眼睛就一条黑线。
对视几秒,那根线突然向下一弯。
明明就是变了一点,她却突的感觉到了对方的嫌弃。
阿依怔了一秒,心头陡的升起一股怒气。
我还没嫌弃你呢,你居然敢该我甩脸色!
她抬手,“啪”的一巴掌打在稻草人的脑壳上。
手落下后,想想还是不解气,又伸手揪了揪稻草人的脑袋上的布,小声嘟囔。
“哼,你再欺负我,我就把你给拆了!”
说着,还甩了两把。
二号只觉自己都快被她甩吐了,五脏六腑乱做一团。
当然,这会她没有这些东西。
脸色一垮,满心崩溃,恨不得晕过去。
阿依似乎感觉到了它的情绪,小脸一仰,有些骄傲的哼唧了一声,转头,带着激动的唤了阎白一声。
“这东西有什么用吗?”
阎白看着她熠熠生辉的小脸,心里暗自咂舌。
这接受能力够强的。
他身子朝后微微一倒,一腿抬起压在另一条腿上,双手虚虚交握,放在膝盖上。
“这是你的傀儡娃娃,里面存着之前你身体里的另外一个魂魄。我昨天查了一下,你俩的情况,属于伴生魂,有一魂一魄是共用的。
我没有办法将这一魂一魄从中抽离,所以她必须留下。我把她的魂魄封入了这个稻草人之中,以红绳为羁绊链接你们。
以后,她就是你的傀儡娃娃了,”
阿依在木屋的藏书中,看到过伴生魂。
说的是一个缺了天魂的魂魄被人抓到后,放入了一个孩童的体内,以孩童的身体为熔炉来炼化,将两个魂魄融成一个。
失败的话,两个灵魂就会留在孩童的体内。可能会发生暴动的情况,魂魄爆炸,魂力威力,会直接毁了身体。
而她与二号,不知是自己还是二号,缺了天魂,融合后,出现了共用的情况。
不知她们这样,算是成功,还是失败。
他们俩,都是受害者。
她心中有点不知滋味,深深看了一眼手上的稻草人。
“那,我们还有可能分开吗?她……”
她有些难过的轻咬唇角,眸子盈盈的看向阎白。
“我可以把身体让给她吗?”
阎白微微愣了一下,剑眉轻挑。
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
阿依面色郑重的缓缓点头。
“她也是个苦命的,不是吗?”
木屋的生活,枯燥而无聊,甚至孤寂。
她昏睡的时候,都是二号在帮她熬。
那时无知的她,还以为自己天生就爱睡觉。
阿依还不知,她才是那个闯入者。
阎白有些意外的她的反应,只是眼下,情况已经不可更改了。
“晚些,会有人来接你们。去我一个朋友那暂住。你们在那学习怎么融入社会生活。你们可以独立后,便可离开。”
他说罢起身。
阿依跟着他的动作抬眸,大眼闪着疑惑。
“你要做的事情,不用我们帮忙了吗?”
阎白身形一顿,回眸睨了她一眼。
阿依心口蓦地紧了紧,喉头有些发干。
“怎……怎么了吗?”
阎白缓缓摇头。
“保护好自己。”
阿依不明所以,一脸懵然的点点头。再回神,人已经走了。
她盯着房门看了一会,长长呼了一口气,放软身子,蜷入沙发之中,眸中光耀渐渐散开,一动不动的发起呆来。
……
医院。
“醒了?”
姜恒有些无力的笑了笑。
“嗯。”
阎白冷哼。
“很了不起嘛。你以为自己是谁?美队,还是钢铁侠?什么防护都没有,就敢那么光溜溜闯到火海中。怕自己死的不够快?想去地下和混!?
我跟你说,你这样的,地下已经堆的放不下了,我是不会给你走后门的。”
阎白淡红的薄唇,飞快的开合,像个机关枪一般。
姜恒惊呆了。
他从未见过、也未想过对方口才这么好!
认识这么久了,阎白除了解释案情外,多说一个字,都觉得是对他们的施舍。
眼下……
他不由猛地闭了闭眼,又慢慢睁开。
嗯,没变。
就是手抬不起来,不然他还想摸一摸眼前人的额头。
阎白忽而觉得注意到他眼神有点飘,心头的怒火蹭的一下烧的更旺了。
“姜恒,我在同你说话!”
厉声一字一顿,姜恒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。
他骤然回神,有些不好意思的牵了牵唇。
“我听着呢。”
声音沙哑,轻的几乎听不出来。
阎白睁大眼,不虞的瞪了他一眼,直了身子,深呼吸。
不和傻子生气、不和傻子生气。
嗯!
姜恒一直含笑看着他。
阎白对上,还是没忍住白了他一眼,暗自啐了一声。
“嬉皮笑脸。”
“电脑里有线索吗?”
姜恒敏感察觉周围温度变了一点,急忙开口转了话题。
阎白又白了白他,轻哼一声摇头。
“今天没去问。”
他处理好阿依的事情,就直接过来了。
等了一上午,人才醒。
阎白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。
几乎可以用来破布来形容了。
他气的脑子“嗡嗡”的。这情况,他的即使用了灵力,也最多能帮人减轻一点痛苦。
姜恒其实是被疼醒的,与阎白交谈时,一直在忍耐。
没一会,额间就布满了细汗。
阎白一直注意着他,见脸色比刚才还白了几分后,还是没忍住着急的开口。
“等会,我叫医生来。”
说罢,按下了床头的铃。
医生没想到姜恒这么快就醒来了。
一番检查后告诉他们,姜恒的手术状况良好,以后静养就好。
只是……
“他体内的伤有点多,恢复过程中很会疼。这个过程,我不建议打太多的止疼针,会影响他未来的身体机能。能忍就忍吧。
另外,在他排气以后,就可以喂一些流食了。”
阎白点点头,道谢。
“那他需要一直住院吗?”
医生知道姜恒的职业,闻言以为他惦记着出院,脸色蓦地沉下,不虞的反问。
“不住院,你们想做什么?”
阎白莫名的被斥了一句,不禁懵了懵。
“我是想带他回家休养。”
医生面色僵住,怔愣了一会,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。
“噢噢。看情况,身体若恢复的快、好,一周后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。不过,我还是建议多住一下,最好是两周。”
阎白点点头,表示明白,道谢后将医生送走。
姜恒见他送了医生回来后,就坐在沙发上,看着窗外一言不发。
侧着脸,姜恒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,盯着看了会,也许是疼的受不了,也许是注射的药中有安眠的作用,不知不觉中,他闭上眼睡着了。
阎白在想,要不要让将姜恒送到白水那去。
但,他已经将阿依给送了过去,再送人,大概会被对方提刀砍了吧?
他从荣栎那知道,白水将从孤儿院里救出来的三个小孩给收养了。
现在白宅那,应该是“人满为患”的情况了吧?
加个姜恒,白水肯定会爆。
但姜恒的情况,交给白水调养,是最理想的状态。
他伤的太重了。
正常的医疗水平,至多将伤治好,后遗症是肯定有的。
姜恒是个好刑警。这次受伤,很有可能会断送他的职业生涯。
阎白有点拿不准。
他其实察觉了姜恒的目光,只是,纠结中一时不太想对上。
听到人有些发沉的平稳匀速的呼吸声,他知道,人睡着了。
他转眸,静静的看了一会病床上的人,犹豫的心,渐渐变得坚定。
他起身,走到窗户边,给白水打了电话。
果不其然,白水一听,他又要塞人过去,还要自己负责调养,马上就炸了。
“阎白,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,你就飘的不知东南西北了?”
阎白沉默。
对面训斥了半天,没得到一句回应,也渐渐觉得骂的没意思了。
阎白听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声,便急忙略带点点讨好的,软绵绵的叫了一声。
“白叔——”
加上刻意拉长的尾音,听得格外矫揉造作。
阎白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,鸡皮疙瘩起了一片。
他不知道,电话那端的人,也默默的哆嗦了一下,急忙开口。
“行了行了,我怕了你了。他情况怎么样?”
阎白心底一喜,无声欢呼了一声“Yes”。面上一本正经,快速的将姜恒的情况说了说。
白水听后,沉默了两秒。
“这样,能活下,已经算很不错的了。”
阎白面色淡了几分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他眼前忽而红了一片。
是那时,他在废墟中看到了血迹。
“你去复印一份他的病历给我。我研究一下,制定一个治疗方案。”
阎白应下,问他还需要什么。
白水表示没有了,让他把地址留下,一周后,他会亲自去接人。
姜恒的情况,让什么都不懂的人去接送,中途若出点什么突然的状况,会把情况搞糟的。
阎白转思便想明白了他的意思,一边点头,一边乖巧的答应的。
两人又说了一会彼此的近况,挂断了电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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